〈凛遥〉赤い糸

楔子:
你相信爱情吗?
据说爱情是由红线连接起来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条红线,只是你平时不会注意到它。
然而当你注意到它时,你就遇见了爱情。
一、
七濑遥的一生中最喜欢两样东西:青花鱼和红丝线。
一样是他天生就喜欢的,一样是因为一个人。
这里是东京最有名的寺院,每天都有无数客人来访,在这繁华中,有些美好总是容易被人忽略,却偏偏有一些人,可能有点情怀的,会发现那棵古树下红线系着零零星星的许愿牌和一个小屋子。
那个人就是其中一个。
重重的拍桌子声音响起:“喂,许愿牌一个多少钱?”
你可曾见过六月沙漠的飞雪,可曾哈雷彗星划过夜空,如果有,那又是什么感觉?
七濑遥想,大概就是如现在这一刹那的惊艳吧。
淡漠抬头,眼前人的笑容狂傲而勇敢,酒红色的头发和瞳孔让他的眼眸有瞬间空洞。
“先生不好意思,他叫松冈凛,一遇到陌生人就这样,其实很温柔的。”
察觉到了他的愣怔,一个明丽的女声响起,七濑遥这才注意到男子旁边还有一个女生,细若葱根的手指和男子紧紧相握。
“我叫七濑遥。”他鬼使神差地说道。
眼看这下子愣怔的成了另外两个人,七濑遥微微垂眸,连忙指了指一旁的小盒子:“抱歉,一个200块。”“要哪种你们自己挑吧,写完后我会帮你们把许愿牌挂到树上。”
两个人只挑了一块许愿牌,至于他们在上面写了什么,七濑遥并没有兴趣,只是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看着他们写完离开,女生离去前还特意跟他说了“谢谢”。
但七濑遥没有理睬,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他快速地整理着今天需要挂到树上的许愿牌,直到某一张许愿牌上的“松冈凛”三字让他停下手里的动作。
祝愿我所爱之人身体健康。
这是写在上面的句子,而在“松冈凛”三个字旁边的还有三个字:松冈江。
是夫妻吗?七濑遥在心里猜测。
许愿牌上的字迹清秀娟丽,显然是女生写的。
他把许愿牌系到树上,今天他穿的衣服袖子有些宽松,袖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白皙的手腕上的那条红丝线显露无遗,因为常年的佩戴有些暗淡。
他蓦的觉得有些刺目了。
二、
“要不要陪我去喝一杯?”
对方惊讶的神情映入眼底,短短三年没见,松冈凛的眉目间竟然都是憔悴,酒红色的瞳孔有些涣散,头发依旧干净却少了几分耀眼和嚣张。
七濑遥暗暗咬牙:松冈凛一定是他的不确定因素。
就比如上次莫名其妙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松冈凛出乎意料地答应了他,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只说了句“我再过十几分钟下班,你介不介意等我一下?”
对方似乎是“啧”了一声,还是听话地走到了几米外那棵系着许愿牌的那棵古树下。
落日余晖将松冈凛的背影拉得很长,七濑遥进行着工作的最后收尾,大约是日落的光影太温柔,他抿了抿唇,忽然觉得空气中像是被洒了一把砂糖,甜得心醉。
由于七濑遥的工作地点离家很近,所以没有交通工具的他搭乘了松冈凛的汽车,车子是典雅的香槟色,隐约能闻到汽车香水中柠檬的清香。
一路无话,车子停在一个酒吧前,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在一个较隐蔽的地方坐下。
“给我一杯最烈的酒。”他听到松冈凛如是说道。
七濑遥看着高脚杯中的酒精,魅惑绿松石色像极了波斯猫在深夜里的眼睛,他忽然想起一个很多年都没有再想起过的人,这个人也有着与这颜色相似的眸子,还有一头清爽的亚麻色头发。
这个人曾经陪伴他从十多年,却因为自己在大学毕业时一句“我喜欢你”慌乱逃离,从此各奔东西。
无法再拥有的,都是年少。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这个陪伴他十多年的人眉眼已经模糊,一张狂傲的笑脸却逐渐清晰。
莫名烦躁。七濑遥举起酒杯,将杯中的酒精一饮而尽,与此同时,惊讶而慌张的声音响起。
“先生,你是不是没有喝过预调鸡尾酒以外的鸡尾酒啊!”
七濑遥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为什么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来过酒吧的自己会主动邀请一个加上今天只见过两次的人到酒吧?瞳孔中的深蓝色似垂死挣扎的蝴蝶不断颤动,荡漾开一圈圈眼波,直到变成分不清界限的珐琅蓝。
“啧,麻烦。”隐隐约约中一个声音传到七濑遥耳边,松冈凛将他抱起来,发现怀里的人已经双眸紧闭,脸上的潮红与身上的水果酒香气混合起来意外地诱人。
轻轻地把他放在车后座,松冈凛不由感慨了一下他的清瘦,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硌人的骨骼。
眼泪忽然就止不住了。
与自己拥有相同发色和瞳孔的女孩,在生命的尽头,也是这般的消瘦啊!甚至还要比七濑遥更加清减些许。
明明,自己为了救她,已经几乎付出了一切。
在一个酒店门口停下车子,松冈凛将他送到自己长期预订的房间,轻轻将他放在床上,目光在落到纤细手腕上的红色丝线上时变得深沉。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盼望着一杯烈酒。
七濑遥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头还保留着宿醉的疼痛,待到视线清明,他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发现完好无损后才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
先生,请原谅我擅自将你送到这里,这是我长期预订的房间,不用担心费用。
最近确实很难过,我妹妹去世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就是三年前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她当时已经病得很重了,我拼命找名医想要救她,最后还是没有办法。
谢谢你愿意陪我喝酒。
七濑遥下意识咬住干枯的唇,重新把信放回床头柜,手腕上的光亮却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条因为年岁久远而变得暗淡的红丝线,不知何时被系上了一个纯银的海豚坠子,眼睛的部分还散发着钻石特有的耀眼光芒。
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七濑遥笑得眉眼弯弯,嘴角的那一抹柔软弧度迟迟不肯抹平。
那些失去的,会遗憾,却不会再一味后悔。
三、
这两年自己的笑容多了很多。
七濑遥站在古树下,看着不远处的古树已经有无数的红丝线染出火热的花朵,两年前从酒店离开后,他向管理寺院的高层申请了辞职,随后独自背上行囊到世界各地旅行,或许是开始成熟的缘故,他在旅行中一点点放下了过去的得失,最后站在“地球的伤疤”东非大裂谷时,他发现所有的过往,他是真的能放下了。
“七濑遥先生,这回不坐在小屋子里啦?”
他回过头望去,松冈凛正正在古树下的另外一边,一头酒红色的头发随风飞舞,定定地凝视酒红色的瞳孔,那瞳孔中有着对未来的希望和自信。
看来这个人也从过往中走出来了。
七濑遥笑了,眼角的笑意在甜美的空气中下化成一片绵绵,他向松冈凛走去,轻轻牵起他的手,在他手腕上系上一条红丝线。
同样是红丝线,只不过松冈凛那条的吊坠是鲨鱼而不是海豚。
松冈凛向自己的手腕处打量:“啧,太丑了,还有,为什么是鲨鱼?”
“因为我是海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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